【冰九】孰不归
沈九终于把岳清源赶了出去，格外不耐烦地把门重重关上，岳清源站在门外，手里还提着两盒月饼，不好意思似的摸摸鼻子，干笑几声然后把脸凑到门缝边，再次开口：“小九……”
“滚！”沈九对着门框踹了一脚，吓得岳清源倏然往后一缩。
“我再说一次！我、不、吃、月、饼！”沈九咬牙，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把这几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。
“那我，那我把东西放这儿了……不管怎么说，中秋节至少也要和大家一起过吧……”
然后岳清源便听见屋内又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，像是花瓶砸在地上的声音，之后便没了声响。
一时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。
岳清源望着沈清秋屋内，似是想透过那扇禁闭着的门看见沈九的面容。可惜黄昏时的天色太暗，那扇门完全在覆盖在阴影下，晦暗不明，连那人的身形都分辨不清。岳清源努力去想象对方此刻应当有怎样的神情，思来想去，还是那副冷冷的样子，他无奈地笑笑，然后低下头，闭上眼，笑容逐渐收敛。
已经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吧……
岳清源努力克制住自己不顾一切想冲上去推开门抱住对方，然后告诉他“一切都过去了，你还有我”的强烈意愿，他仍是坚决地转过身，然后轻声道：“那我走了。”
岳清源迈开脚步，慢慢往回走，没有回头——他害怕他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勇气走回去了。
沈九不喜欢月饼，不是口味的问题。
那年他仍是被人勒令着做牛做马的家奴，没有自由，没有尊严的小杂种。
那天他仍偷偷趴在围墙边，满心期待地等着那个给了他应许要拯救他的人。
然后他记得那位和蔼的庖厨大娘塞了几块月饼在他怀里， 他还没来得及道谢，就被人从后面捉住了手臂。那人抢过他的月饼端详着嘲讽道：“这硬邦邦的也配叫月饼？”
他刚想反抗，背脊就被人一脚踩上，他倒在地上，双手四处乱挥，那人眉头微皱，啧了一声，然后一把拎起沈九的头发，用鞋跟狠狠地碾压他的手掌，冷笑道：“小畜生。”
他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人渣用满不在乎地语气说道：“小畜生，就你，还想吃月饼？”
那块月饼就在那人脚下碾成渣。
“师尊，师尊——”明帆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沈九的衣袖，提醒到：“岳师叔走了。”
沈九双眼无神地愣了一会儿，似是回忆起了那段封藏已久的记忆，直到明帆扯他袖子时他才缓过神来。
“师叔他……”明帆斟酌了一会儿，仍道，“他把月饼留在门口了。”说完，明帆还拽着衣角微微抬起头观察沈九的表情。
果不其然，沈九眉头紧锁，嘴角抽了几下，不耐烦地对明帆挥手道：“扔出去。”
虽然感觉挺可惜的，但明帆也不敢说不，很顺从地端起那两盒月饼就要往外扔，刚踏出门框，就听身后的沈九说了声“等一下”，明帆疑惑地回头道：“怎么……”
“留着吧，”沈九轻描淡写地说了句，“明日见到岳清源就跟他说我吃了，懂吗？”
明帆张了张嘴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刚好对上沈九那冷若冰霜似的眼神，只好拼命地点头。
“可以了，你走吧，”沈九撩起衣摆坐下，端起茶盏，“对了，把那小畜生叫来，别又在偷懒。”
明帆顿首，刚想出去叫洛冰河，就见那小子已经出现在门口了。
洛冰河毕恭毕敬地低头作揖：“师尊。”
明帆瞥了他一眼 ，便走了，走时还特意在他肩上撞了一下，莫名的得意，大摇大摆地出了门。
“偷懒了？”沈九轻轻吹了吹茶水，小口抿着。
“回师尊，没有。”洛冰河抬头直视着沈九的双眼，那眼神带着少年独有的固执。
沈九在心中冷笑，就这小杂种还给自己摆脸色，忽的转瞬一想，不禁又低头去看那半跪在他身前的少年。少年不卑不亢地挺直腰板，那眼神中除了固执，似乎还有别的色彩。
是什么呢？沈九说不出来，只感觉那种情绪波动十分熟悉。仿佛在很久之前，自己也曾有过那种压抑的情感。
只不过现在没有了。再也感觉不到了。
“过来。”沈九朝他勾了勾手指。
洛冰河多半能猜到他想干什么，无非是编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借机羞辱他。但他还是没有丝毫胆怯，仍是坚定地走向前。
预料中的打骂没有降临，取而代之的是——
“中秋节。”沈九把月饼递到洛冰河面前。
再没有过多的话。
最开始洛冰河被突如其来的礼物吓得有些不知所措，他依然怀疑着沈九是否还会有下一步的行动，比如打他，罚他，羞辱他，可是没有。
沈九没有再说任何一句字，只是起身走了回去，这个简单的动作打消了洛冰河所有的顾虑。
洛冰河愣愣地跪坐在厅内，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月饼，喃喃道：“这是……给我的吗？”
沈九当然没有那么好心，最初叫洛冰河过来，确实是想借机羞辱他，但当少年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前时，那瘦小的身影似乎在某一瞬间和曾经的自己重叠。仅仅是一瞬，也只要一瞬，沈九放弃了。
他把月饼递给对方，没有顾虑，没有猜忌，只是，送给你。就当是拯救了当年的自己。
洛冰河小心翼翼地把月饼掰下一块儿含入口中——是甜的，他心想。
之后的之后，又是一年中秋。
沈九坐在地牢阴暗湿冷的地板上，浑身缠绕满了枷锁，嘴唇微微动了动，却发不出声音。被扯掉的覆眼缎带上仍带着凌凌鲜血。
月亮是圆的吧，他心想，只是再也看不到了。
/本文作为虚拟交换的前传/主体戳这里→虚拟交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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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虐文！可以当作是虚拟交换的前传！结局是he！是糖！相信我！
